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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缱绻决绝夜伤歌

正文 缱绻决绝夜伤歌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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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言伤垂着双手,并不曾回抱她。一只手拿着帕子,一只手负在身手。

    时光就这么走得很慢,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留下彼此呼吸的动静微微震荡着两个人的心。

    “墨乾,你去哪儿了呢?我找了你六年为什么你都不出现。你生气了吗?气我不够珍惜自己,不够听你的话。可是我活着,我为了你努力的让自己活着。墨乾,我很想你。傅尔夜是个魔鬼,他折磨我还不够又要我嫁给他。墨乾,你说我们家欠他们家的我一个人什么时候才会还清呢?你都不来帮我,我一个人很累,等我把一切都弄好了,我就去找你好不好,你来接我也可以。”

    “还有哦,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那句话。我嫁给你好不好?你都不回答我,可是没关系的。我只当你默认了,你等我,等我把欠他的都还了,我就去嫁给你。”

    千歌伏在郁言伤肩上闭着眼睛絮絮叨叨的一直说个不停,他肩上那片衣裳已经湿透,熨烫着他肩头的肌肤滚烫滚烫的一直烧进他心里。

    他已经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叫岳千歌,代父受过还傅尔夜的债。墨乾是她深爱的人却为她而死,尸骨无存。她,只不过当他是他的影子。这些,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足够弄清楚。

    他郁言伤也会有这么一天,肩头趴着一个姑娘哭个不停。这眼泪让他难熬,却不是为他而流。心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嫉妒,或许,这个见过没几面却能够使他情绪起伏的姑娘,就是他今生的劫。

    师傅曾说过,爱,发自内心。若有一天能有人让他情绪变得不受控制,那么,他一定会喜欢那个人。

    也许,他喜欢她,喜欢这个心里藏着别人的姑娘。喜欢这个把他当做别人的影子的姑娘。喜欢这个即将要成为别人的,妻子、的姑娘。

    也许,她并不喜欢傅尔夜。却要嫁给他。也许,自己也喜欢她。却要看着她嫁给别人。

    君子不夺人之美,郁言伤,这感觉,到此为止。

    他抬手扶上千歌的肩膀,推开她。用手里的帕子轻轻的擦干她眼角脸颊的泪水。笑的完美无瑕。

    “姑娘,现实一点。万事随缘,凡事自有天命。与其惦记着已逝去的,不如珍惜即将拥有的。若是你能够看得开,便是最好。于己于人,都是好的。”

    他伸手牵过她微凉的手,掰开掌心。放进一方白净素雅的帕子还沾着她的泪。

    她抬眸,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对着自己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开。身后秋风吹落一地的枯叶。

    她和他,开始于这个秋天的早晨。也结束于这个腐败的季节。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那方手帕。似乎还带着他的余温熨烫着她的掌心。风掀起手帕的一角微微翻起。她笑,松开握着的掌心。那方手帕,随风飞走。向着蔚蓝的天空,向着白色的云彩,飞走,再也不会回来。

    有些缘分,还没有抓住就已经溜走了。有些人,还没来得及喜欢就已经不在了。对于千歌来说,郁言伤是墨乾的影子,是上天给她的来不及做出来的补偿。可是,这个补偿她还没有弄清楚就已经过期了。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墨乾坠崖,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不会再回来。她,只是想要安慰自己。给自己那颗快要枯竭的心一点点慰藉。就算是骗骗自己,也好。

    可是,总有那些来不及。永远也来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总有那么多美丽的遗憾,不完美,却记忆犹新。

    、梦识

    秋天的天气总是变得很快,刚刚还是朝霞满天现在就有些乌云密布。像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直到眼前出现那一片花海。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夜来香味,总觉得带着点别的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郁言伤一个人,站在花园的入口。面前一条石铺的小路蜿蜒在花丛之间隐没。他一袭青衣长而玉立,眉间淡漠无痕,浅灰色的眸子映着这一片摇摇曳曳的花海。没什么焦距的眸子里仿佛什么都没看。唇角还是那个弧度,温暖又没有多少感情就好像机械一样保持着姿势。他,该是不开心的吧?

    他没什么可开心的,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微笑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不习惯过多的表情挂在脸上。却在此时,他无措。说什么无措呢?其实已经决定了的事,还想什么呢?

    对于千歌,那个悲伤又坚强的女子。他大多只是一种潜意识的感觉在心底泛滥,究竟是他喜欢她,还是他的心喜欢她。

    他,没有太多的记忆。只模模糊糊的记得一直在预言宫长大,师傅告诉他什么就是什么。对于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他不过分执着,忘记了的何必再去记起呢?也许没那么重要,若是重要怎么会忘记。

    每年的七月初九,他都会回去清劫山,会去看夕阳。他一直觉得,心得指引,看与不看也无不可。既是感觉来了,去去又何妨呢?

    他总觉得那个夕阳是不一样的,跟所有的都不一样。他看着那个火红的太阳慢慢一点一点落下地平线,看着绝念崖下云雾缭绕。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深处滋长,让他几欲落泪,心里很是惆怅。模模糊糊的总是觉得那个夕阳特别的红,血染一样的红。

    夜来香开的很好,被风一吹摇摇曳曳的甚是好看。郁言伤拿起手帕捂住鼻子,太过浓郁的花香,他受不了。

    抬脚顺着小路走了几步在一朵无花的植株前站定,这朵,是哪天扎了他的那朵花。怎么被人揪了花蕊呢。他伸手轻轻抚过枝桠,碧绿色的叶子还带着细小的水珠,晶莹剔透的挂在叶尖。郁言伤伸出食指,几乎透明的指尖碰上那一滴白露,凉凉的水滑上他的指尖。

    风轻轻吹过又一阵花香,喉咙痒痒的想要咳出声来。他皱了皱眉,压抑着咳了几声。摊开手心里素白的帕子,中间哪一点颜色,带着微微的香味在一片素白里安静的躺着。

    “公子。”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他起身侧脸往后看去。五步远处站着一个人,一身灰色的衣裳手里拿着一把剑。刀刻一般的眉眼微微有些皱着的眉头看着郁言伤。

    “澜陵,你还是穿深蓝色的衣裳好看些。”他回身,把手心里那方手帕放进袖中,对着那男子微微弯了弯眉眼。

    “这里你还是少来。”澜陵转身,侧头看着郁言伤。一头青丝束起,灰色的发带被风吹着飘了几下。

    “嗯,今日也是兴之所至。”

    “没事你走吧。”澜陵抬脚背对着郁言伤离开,几步已经隐没在花间。只留郁言伤一人带着习惯的微笑站在那里,仿佛永远不会哭,永远不会倒下。那般风雨不动的站在那里,给人一种安定。就算再大的风浪,有他在,就是安全的。

    看着澜陵消失在花海中,他回身,俯□子看着那朵没有花蕊的夜来香笑了笑。“花儿,有刺纵然可以保护你。却也让人不喜欢你。”

    他起身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心肺间因为咳嗽带来的不适还微微泛着疼,竟是有些愈演愈烈。他伸手按住胸口,唇色已经开始苍白。眼睑低垂加快了步子往回走。

    转过那个回廊就是他的房间,他却停在这个拱门手撑着墙壁脸色苍白微眯着眼睛薄薄的嘴唇有些颤抖。

    肺部开始抽搐的疼,呼吸间都是疼。喉咙里一波一波的血腥味向口腔里翻涌上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越来越模糊的视线终于沉浸黑暗里。他身子依靠着墙壁,顺着滑坐到地上,右手还死死的揪着胸前的衣襟不肯放开。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微微短暂且急促的呼吸,眉眼间除了颤抖的唇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只那一只抓着衣襟的手手背青筋暴起,本就十分清瘦的骨节更加鲜明。

    “墨乾,墨乾,以后你就叫墨乾好不好。”小小的女娃对着站在面前的男孩子笑眯了一双眼睛。男孩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看着一身红色衣裳的女孩一言不发。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黑色的眸子却十分认真地盯着女孩看得仔细,仿佛要把她刻进脑子里。

    “墨乾,以后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她。她若是有一丝损伤,你就要双倍受的。”旁边一个男子,三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面容隐隐透着戾气。

    “是。”男孩对着男子垂首作答,微微握紧的拳头表露了他的决心。

    那男子向前一步弯腰抱起地上一身红衣的女娃,看着女娃的眼睛里满是溺爱。有些粗糙的手掌抚过女孩扎着包子头的发辫,发辫上两根红绳垂在她耳际。小小的脸埋在男子肩上笑弯了一双眼睛。

    “千歌啊,以后墨乾就替爹爹陪着你玩保护你。好不好啊,爹爹呢,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男子伸手,在女孩小巧的鼻子上轻轻一刮。

    “不要嘛,爹爹又不陪千歌玩。”女孩嘟嘴,粉嫩嫩的嘴唇还带着点口水亮晶晶的。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男子表示不满。

    “千歌乖,墨乾会陪你的。而且他跟你差不多大,你们在一起会开心的。”

    “哼。”女孩似是生气了,把头瞥向一边。眼睛斜斜的瞅着男孩眨了眨眼睛。

    “墨乾,每天晚上酉时后山寻我,要看好千歌就得有本事。”男子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男孩,转头在女孩额头上亲了亲弯腰放下女孩走出院子。女孩眨着两只大眼睛看着男子走过院门不见,豆大的眼泪落下来,咬着嘴唇不肯哭。两只手揪着衣角纠结。

    “墨乾,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嗯。”

    “你会陪我玩吗?”

    “嗯。”

    “你不会离开我吗?”

    “嗯。”

    “好喂!”一声欢呼自女孩口中爆出,完全不见了刚刚委屈哭泣的模样。惦着脚尖翘起小短腿一蹦一跳的围着墨乾传。

    “以后啊,千歌就跟墨乾玩。再也不要臭爹爹了,哼!你说好的哦,不许离开我,要跟我玩。”她仰脸,眼睛直直的盯着墨乾,那双眼里还泛着雾气,却明亮的吓人。

    男孩点头,嗯了一声。

    时光静止,所有的一切,仿佛因为这个下午开始改变。因为那一声浅浅却郑重的“嗯”。

    她仰着脸,小脸微微泛着光一般看着他。他心里,顿时充满了对未来的坚定。不管,这个女孩,是他的责任还是他的劫。梦里,她和他相遇,此时,他和她又在哪里?那个总是笑弯了双眼的女孩如今是个什么模样?那个总是不爱说话又一腔热血的男孩又是个什么光景?

    有时候,不得不说天意弄人。在那个兜兜转转时光流逝的长河中,相遇,分离,再相遇,在分离。不断的上演,不断的循环。累吗?只能回答,很累。然后站起来继续走。

    作者有话要说:汗水,这两天一直以为系统抽风了。上传不了文,才发现。。。。。。是我错了。

    、墨乾

    郁言伤瘫坐在地上一只手死死的按住胸口,仿佛再用力一点,就不会那么痛。

    呼吸很痛,可是却不能停止。

    身子渐渐因为昏迷无力歪倒在墙壁边,一身竹青色的衣裳也染上灰尘。如墨的长发垂在地上,绕过脖子缠在颈间仿佛一条铁链。沉重的锁着他,他却连挣扎,都无力。

    周围的一切离他那么远,他已经脱离这个现实的世界。在梦中,他过客一样的看着,那个固执的小男孩遇上那个天使一样的她。

    地上很凉,郁言伤却没什么感觉。汹涌而来的寒气扑进他的身体脸色已是趋如白纸,嘴角开始抽搐着涌出血来。那些带着红色的泡沫的血一点一点涌出他透明的嘴角。顺着苍白的下巴滑落到地上。他好像很冷,身体不受控制的蜷成一团煨着墙壁缩在那里。没有意识的身体总是趋于本能的保护自己。风轻轻吹过,干了一片暗色的血迹,又被另一波染红。

    夜殿,傅尔夜侧躺在榻上,昏暗的殿里隐约传来几声女子的轻笑。淡淡的酒气飘散出来,殿内隐约看见变了摆设。不再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必要的桌椅床榻。梁上挂起淡红色的纱幔,一层一层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飘飘荡荡。殿内的大理石地板上铺了一地的白色羊绒毛毯,主位上放着供傅尔夜休息的卧榻,几个身着暴露的女子娇笑着执着酒杯酒盏状似不经意的搔首弄姿。台下还有几个舞姬跳着艳舞。

    傅尔夜侧躺着,任由身边一个绿衣女子拿着剥了皮的葡萄送进他嘴里。他张嘴含住那芊芊玉指,引得那女子低头魅惑一笑。他伸手挑起那张脸,微微有些失神的看着。末了,淡淡一笑。就着身边一女子的手喝了口酒。

    澜陵站在殿外拱手弯腰扬声道:“殿主,属下有事求见。”

    门内傅尔夜喊了声“进来”,身旁的女子不再似刚刚肆无忌惮。微微坐正举止也有些收敛。

    澜陵进殿,垂着头不敢看上面。跪在地上说道:“毒发了。”

    傅尔夜闻言,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光亮,嘴角轻轻勾起。“我道还要几日呢。”

    “他刚刚去了花园。”

    “嗯,你看着办吧。别死了就好。”

    “是。”

    澜陵退下,殿门从里关上。傅尔夜心有所思,似是十分高兴看着身旁这绿衣女子微微出神。围着他的那些女子见他不说话也都不敢作为,静静的看着他。一会儿,他粲然一笑,伸手搂过那名绿衣女子拉到榻上。周围剩下的女子发出一阵哀怨的呼声,那绿衣女子却只静静地看着傅尔夜的眼睛任由他抱着自己。那目光有些炙热却很清明。

    澜陵回到郁言伤躺倒的那个回廊已是不见人影,他四处看了看地上的血迹还没干透。似是才刚走不久。他起身到郁言伤房里也没看见人,正踌躇间,却听到对面千歌的房间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他绕过回廊快步走过去敲门。

    “姑娘,玉公子可在?”

    “不在。”轻轻的声音却透着寒气。

    澜陵朝里看了一眼,默默走了。

    房内,郁言伤衣衫不整的趴在床上,露出一边如玉的侧脸被垂下来的青丝微微遮掩。苍白的唇上还有淡淡的血迹,长长的睫毛有些颤动。千歌坐在床沿伸手颤抖的抚上他光裸的背,向来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背眨也不眨。生怕眨眼就不见了。那双手,纤细苍白的指尖慢慢触到郁言伤的身体。她仿佛触电一样浑身颤了颤,眼泪暮然掉落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本就苍白的唇更是被牙齿咬出了血。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衣袖,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吧?

    她看着他光裸的脊背,那里,一道道的伤痕错综复杂难以理清,从脖颈一直蜿蜒到腰下,有深有浅。她伸手,一道一道的触摸着那些伤痕,默默的数在心里,不多不少。八十六条。

    那时,还是因为自己淘气。他就要受罚。她从树上掉下来扭伤了脚,她伤了多少,他就要双倍伤多少。她不开心他受罚,她受伤他受罚。爹爹从来在后山很少回家,罚他的,都是他自己。每每拿着鞭子跪在院子里自己抽自己,一下一下。他自己拿着鞭子从身前甩到背后,伤口从肩头就开始炸开。一直蜿蜒到腰下。她站在一旁被母亲死死抱在怀里捂住她的眼睛。她却固执的从母亲指缝里看着那个慢慢鲜血淋淋的脊背掉眼泪。不管是她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调皮或者受伤。他都是这样跪在院子里惩罚自己,她从第一次开始就变乖了。不在调皮,整天笑眯眯的很小心的照顾自己。她真的被他吓傻了。可是还是没用,她总是跑着跑着被东西绊倒,绣花绣着绣着被针扎到,就连她什么都不做一直呆在床上,他也会说她不开心。

    她忍无可忍就跑出去把他的鞭子扔进火堆烧掉,他还是会再弄回来一只。

    最后,她只好跑去后山冒着爹爹一顿骂,求爹爹好好说说他。这样真的会把她吓坏。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对自己这么狠。最后,她还是泪眼模糊的看着他从小到大。跟了她五年,罚了自己五年。虽然已经好很多了。

    千歌收手,忍不住微扬起脸用手遮住眼睛。还是有液体从指缝流下来。另一只手已经被她的指甲掐的鲜血淋淋。好一会儿,她慢慢放下手,微微倾身伏在他背上。慢慢闭上眼睛,微微颤抖的唇轻轻碰触那八十六条伤痕,一下一下,模样虔诚似是膜拜神祗。有液体滴落在那些伤痕上,慢慢滑落在床上浸进被子里,消失不见。

    一遍一遍默念着那个名字,直到再也忍不住胸膛里翻涌的气血。吐出一口血来,在那个布满伤痕的背上蔓延成一朵红色妖冶的花。她伸手,轻轻抹掉那些血。另一只手早已鲜血淋淋怎么可能抹得清。越抹越多,越抹越红。她颤抖的手此刻抖得更厉害了,床上的被褥早已被血迹染遍。到处星星点点的红,她还在抹着那些血,不停地抹,不停的擦。仿佛看见了最可怕的事,等到终于把血迹抹掉的只剩下一片微微红,她舒了一口气。衣袖上,已是满身鲜红狼狈不堪。

    千歌收手为他拉好衣衫,扳正身子躺好。看着哪一张温润如玉此刻却苍白如纸的脸,一遍一遍用指尖描绘着那个刻在心里的轮廓。浓浓的眉,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墨乾,你还活着。真好。

    她俯身,不顾一身血迹亲吻他苍白的唇。微凉且温润的触感顺着嘴唇一直到心底。那片刻着墨乾之名,开着思念之花的土地。暮然春暖花开。

    作者有话要说:封面是我自己弄得,都没人帮。

    、遇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是九月初三。千歌这些日子都没有见过傅尔夜,每夜抄写的经文也是季南每日清晨来拿走。今日她从夜无眠回来,就站在窗前。现在已是辰时,一个时辰。她动也未动,窗外的枫树不停地摇摆着叶子,哗哗的响声就如思绪的潮水,一下又一下打湿海岸。

    那日她知道郁言伤就是墨乾,思及他根本不认识自己她想他也许坠崖失去了记忆。能在绝念崖下捡回一条命,她已经对老天感恩戴德了。她不会再要求什么,他不记得自己不要紧,她记得就好。他不喜欢自己也不要紧,她喜欢他就好。即便那个问题,已经再也问不出口。问不出那句,“墨乾,我嫁给你好不好?”

    如现在这般,他是郁言伤,她是岳千歌,刚认识的岳千歌。这,就好。

    夜殿的花园里,一大片的夜来香开的繁盛。即便已是九月也不见败色。花海尽头一道墙壁隔绝所有,一扇有些破旧的门上着锁。里面隐隐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

    片片翠竹,遮天蔽日的绿荫。秋风瑟瑟,吹着地上的枯叶打着滚。

    一片月白的影子穿梭在竹林间,手执长剑。竹林里瞬间肃杀起来。那动着的白色人影忽上忽下,长剑在他手中挥舞。剑势凌厉隐隐带着杀气,他跃起,一脚踏过竹子身体瞬间折返方向长剑回刺,一瞬间,那双狭长的凤眸里弥漫着冰冷。任是谁看到,都会觉得冷,冷的冻人。他落在地上,回身长剑横扫惊起一阵落叶带着银光。身姿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剑势凌厉肃杀,却十分幽雅。

    季南突然出现在竹林,看着竹林里穿梭的白影。

    “公子,孟青恬来了。”

    那身影腾跃在空中一个翻身,回身挥手,长剑脱手落地。扎在土里剑柄铮铮直响,空中那一人,月白色的长衫,飘然落地,衣袂迎风而舞身后发丝风扬。乍一看,仿佛谪仙。

    “她来做什么。”傅尔夜一边向旁边的石凳走过去,一边说道。

    “属下不知。”

    “打发了就是。”抬手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那茶水微微冒着热气。

    “是。”

    夜殿的门口,站着两个女子。一女子长发及腰,水蓝色的衣裙随风微微摆动。窄腰广袖,头上竖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枚青色的翡翠簪子,看上去优雅大方。一个丫鬟打扮的扶着那女子站在她身后一步。

    “小姐,我们回去吧。”

    季南从夜店拐角的回廊里走来,一身黑衣脸上无甚表情。

    “孟小姐,殿主有事出去了。小姐请回。”他微微躬身,伸出一只手示意孟青恬这边走。

    孟青恬微微一笑,鬓边几缕发丝轻扬。朱唇微启。“如此就打扰了。青恬告辞。”

    水蓝色的衣裙及地盖着绣鞋,看不清脚步,只有一袭蓝色随着她莲步轻移摇摇曳曳。那一头青丝突然被一股风吹起,纷纷乱乱。季南回头,看见的就是这般景象。她,如一汪湖水。似乎就此流过他心里。

    孟青恬携着丫鬟走过转角不见,季南回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姐,这殿主肯定在殿里。连季南都在,就算有什么事也还不用殿主亲自去吧。肯定是不想见咱们,哼。说起来再有几天便是成亲之日,若是现在都如此,那以后小姐你可怎么办啊。”

    孟青恬微微勾着唇看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走着。任由丫鬟小青在旁边一直说个不停。她来,不过是爹爹的意见想让她见见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只不过是个执行者,跟谁成亲何时成亲都是爹爹订好了才突然告诉她:“女儿啊,下月十五你就大婚了。”

    她当时也不过一怔,随即一笑说了声好。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她自小三从四德女训女戒读了不知多少遍,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本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延续子嗣的需要而已。她养在深闺,没有什么主见。嫁了,便嫁吧。只要她守好本分做好妻子,就算那个男人在怎么,都随他去吧。

    爹爹跟着老殿主拼杀半生,到头来还要嫁个女儿给殿主的儿子。别人都道他运气好,说她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嫁给傅尔夜做妻子。别人想都想不来。她只是一笑,她想得通透想的透彻。她除了遵从父命出嫁然后相夫教子聊度余生,难不成还学别的女子逃婚么?她不会,她不心疼自己,只心疼爹爹为了傅家操心劳力了一生。也许,嫁给傅尔夜爹爹才能放心。

    “小青,我突然想吃流云轩的糕点。你去帮我买点回来吧,我自己回府就是。”孟青恬站住脚步看着身旁那个气的腮帮子都鼓鼓的小丫头直想笑。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流云轩给小姐买东西。离小姐远一点省的小姐嫌奴婢啰嗦。哼。”小丫头一跺脚扭头跑了。

    孟青恬转身继续走,此时还没走出夜殿的前院。她顺着石铺小路直走,路旁一个浅浅的湖,湖中的莲花早已枯萎只剩下干枯灰败的枝叶或许湖下的淤泥里还有莲藕。岸边的柳树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她驻足在湖边看着这一湖碧波荡漾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尔夜从路得那一头走过来,离了几步远就看到一个女子一身蓝色站在湖边双手交握在身前举目远望。他抬眼看看对面,除了一座假山,什么也没有。这女子难道再数石纹不成?待走近她身后,他只觉那一身蓝色有些抑郁,微微皱眉。

    孟青恬回头,傅尔夜一身月白站在她身后两步远。嘴角斜斜的勾着,凤眸微眯看不清是不是在看她。那一头青丝飘扬他两手负在身后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幅画,她只觉得那个宽阔的胸膛一定十分温暖。

    孟青恬矮身一礼:“青恬见过殿主。”

    “梦姑娘不必多礼,若是想看假山,你们孟府不少。”傅尔夜收拾了心情看了一眼孟青恬,眼神里微微不悦。他并不知道她是孟青恬,刚刚还觉得那身蓝色还入得眼,这时,只觉厌烦。

    孟青恬闻言却是一怔,傅尔夜话里的不善傻子都听得出来。何况她不是傻子。孟青恬仰脸微微一笑,本事想恰巧碰到他也许还能说上几句话。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她从他的话里明明白白的听到厌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看了一眼傅尔夜:“青恬告辞。”侧身从他身边经过。

    傅尔夜似是一怔,还以为这女子该是被她爹宠得无法无天。谁知却是个通透的人,此番想着,也许,以后就算娶了她也不会闹翻天就是。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一擦身,一抬眸,一刹那决定的。而孟青恬这一辈子,就从这一次遇见开始,变了样。

    、碎月无声话沧桑(一)

    今夜的星辰格外的亮,一闪一闪的按着频率不徐不疾不快不慢。夜风吹拂湖面,点点涟漪。秋天的风,已是冷了。

    郁言伤一个人,坐在湖中心的亭子里。这里,是傅尔夜当初带他来的那个亭子。一轮缺月挂在天边,倒映在水里被水纹切成一片一片周而复始。

    他靠坐在亭子边缘的护栏上,看着这湖面出神。夜风很冷,他抬手紧了紧身上浅灰色的披风。

    那日毒发,他只记得歪倒在回廊里待他醒来却是在自己房间。他不知道是谁帮了他,也许,是傅尔夜看他还不能死吧。心肺间隐约的痛楚已经慢慢变得清晰,以前,也只是咳嗽时方显的痛现在几乎如日随行,呼吸间都是痛。他低头,看着湖中一片枯叶随着水纹飘来飘去荡漾在水面上,摇碎了那一轮支离破碎的缺月。

    月有阴晴圆缺,倒影在水中的不过是幻影一片。却看到另一种美,那是一种残缺的美、破碎的美。远处的竹林在夜里黑压压的一片压在天边,像是无形的野兽随时吞没黑夜还不回家的人们心里的恐惧。

    夜殿是傅尔夜的杰作,很奇特的布置。占地很大,却不像旁的府邸一扇大门一睹高墙隔绝了自己的地盘。夜殿是一所宫殿,居在整个府邸的后半部分。而前面大半部分,各种各样的风景占了大半。假山,湖水,亭台楼阁该有的都有。夜殿像一个界限隔绝前方与后方,没有所谓的大门,所谓的高墙。夜殿后方,一大片花园的夜来香尽头被一堵墙隔开一大片竹林。平日无人打扫更不许谁私自进去,夜来香的旁边,就是这一片湖泊。很大的湖泊。整个夜殿不知有多少人,平日也见不到几个。除去用膳等必要时候几乎很难看到下人。那日,救了他的人。除了一定会派人跟着他的傅尔夜,郁言伤想不出还有谁会救了他。

    救他,怕只是因为他还能死吧。

    一张琴安静的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月光下的琴弦泛着微光。郁言伤坐在护栏上已是有些时候,身上都是凉气。他静静的坐着,仿佛一切就此安定。看着水中那一轮月亮,不断的被割开不断的被撕裂,永无止境。天边忽然飘来一朵浮云,被风吹着遮住天上那轮月亮。看着水中的月亮消失,他抬头,看看有些阴霾的天空。末了,他起身做到石凳上。伸出双手搓了搓手掌。修长的手指开始轻轻挑动琴弦,慢慢的长夜里响起第一个音符。不知何时,天边的云彩散去。月亮重新倒影在水中,比刚才明亮了少许。他却一心抚琴,再也不看一眼。月华站在他浅灰色的披风上,在亭子里流泻一地银白。原来,只要这样,他便无人可及的完美高雅到不可触摸。

    岳千歌站在湖边,那里,离湖中心的亭子不远刚好看见亭中人的大致动作。他在护栏上发呆,然后安静的抚琴。琴声幽雅宁静只是在这深夜有些说不出的寂寥在心里蔓延开来。乐由心生,是否,他也是不快乐?千歌低头看了看湖中的碎月,他和她还处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片湖水边,看的可是同一个月亮的倒影?现在的他已经看不出小时候执拗安静的样子,反而多了温润谦和是一位谦谦公子。人人称道的预言宫玉公子郁言伤。或许,她还没有接受他的新身份。也或许,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毕竟,她现在赎罪的身份。就连像他当初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也是难如登天的。

    天边的月华倾洒,远处竹林的阴影里渐渐飞来一人。踏着银白的月光在湖水上如履平地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至湖中亭子,然后一个飞身站在护栏上。衣袂临风飘飘荡荡。琴声还是故我,没有一丝改变。

    傅尔夜一身月白站在护栏上临风而立,银白色的月华几乎都被他吸取变成身上点点光晕。飞扬的黑发,泛着微光的侧脸完美无瑕。

    “玉公子,好兴致。”傅尔夜负手在身后,在护栏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石桌边双手按在琴上的郁言伤。郁言伤闭着眼睛,刚刚奏完一曲手指有些微颤。想来,现在的他体质连奏一曲也显疲累了。郁言伤闭着眼睛好一会平整呼吸才睁开眼睛微偏着头看向傅尔夜。浅灰色的眸子里,一片清辉。

    “今夜月色尚可。”他抬手掏出一方白绢握在手中拿到嘴边轻咳了几声。

    “玉公子身体可是有恙?本殿叫人给玉公子看看可好。”

    “不用了,多谢店主费心。都是些陈年旧疾了,在下着身子自己清楚得很。不劳烦殿主了。”他移开放在嘴边的手帕看也不看就握在手心放进怀里。

    “公子没事就好,省的别人说本殿怠慢了客人。夜深露重,玉公子身体不好。不如,本殿送公子回去。”傅尔夜看着郁言伤不动声色的把手帕放进怀里,轻轻一笑。

    “在下无事,这就回去了。殿主不必相送。”他右手撑在桌子上,似是费了极大的力才站起来。掩在袖子下面的手有些颤抖。他起身站立了几分钟才伸手抱起桌上的琴。竹青色的衣袖盖在红木的琴上。

    “不打扰殿主了,在下这就告辞。殿主也早些休息吧。”他抬步绕过石桌朝着外面走了一步,回身看着傅尔夜。

    “玉公子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本殿开口。”傅尔夜一脚跃下护栏站在亭子里的月光下看着抱琴而立的郁言伤摆了摆衣袖。

    郁言伤颌首,回头抱着琴一步一步极慢的走出亭子沿着路回到岸边。他上岸的地方,千歌躲在一棵树背后手里捏着树干看着他离开自己一步一步越来越远。他走得这样慢,仿佛悠闲自在的散步。可他抱着琴的手却快要脱开,一路走回房间路上他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谁能知道名满天下风华绝代的郁言伤此时身体差到如此模样?千歌一路跟随郁言伤看着回房,他快要摔倒的那一刻她几乎冲上去扶住他。却生生忍住。

    郁言伤不知道千歌跟着他,千歌不知道傅尔夜跟着她。也许,只有天上的缺月知道。这三个人,谁都只看到眼前的人。若是谁肯回头看一看,就一个回头。是不是就会迎来一个微笑,一个希望,一个宿命的转机。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回头。向着前面义无反顾的走向终点。

    郁言伤推门进入房间,黑黑的房间没有灯光。只有些微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房间的地上。他进门,对着床榻踉跄过去。若是不快些,仿佛下一刻他就没了力气跌倒在地。身子一下子重重的摔在床榻上,琴从怀里脱出哐的一声掉落在地。静静的房间里,只有郁言伤急促短暂的呼吸。心肺很疼,他伸手按住胸口。微微向后仰躺在床上,右手顺着前襟上下顺着气平复着呼吸。摔在地上的琴被月华照亮,躺在冰冷的地上琴弦泛着微微的光。仔细一看,两根断弦微微卷曲的绕在其他弦上。好好的琴弦,已断。

    时间慢慢在郁言伤呼吸间溜走,房间里渐渐传来呼吸平稳的声音。暮然从窗口飞进来一个什么东西带着力道闪电一般打在郁言伤身上。床榻上的他睡得很安稳。门开了,一个人踏着月光走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最近天气不好总是下雨。一下雨就会停电。停电了就不能更新。偏偏最近没有存稿,勉强维持一天一更。其实,我已经很努力了。毕竟曾经俺是太监上瘾的人。但是昨晚俺稍微透露了那么一点想要太监的意思,就被某人噼里啪啦训斥一通。某人扬言道;“要是你这个文写不完,以后你再敢写。我见一个删一个。”无奈,迫于某人的yin威;俺承诺这文绝不太监。。。。。。。。就这么着吧?还有,要是哪天被迫断更了请童鞋们谅解,那一定是俺家该死的又停电了。

    、碎月无声话沧桑(二)

    浅碧色的裙裾随着脚步轻移晃晃荡荡摇摇曳曳,一步一步,她踏着一地银白色月光向着歪倒在床上哪一个人走去。极慢,每一步仿佛都踩在心上,寂静的夜里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出来。

    灰暗的房间里,床榻上垂着浅色的帐幔被绑在挂着如意结的床头。那个人还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双脚还搁在地上,竹青色的软靴踩在脚踏上。青丝在身后铺了一片,淡淡的有些苍白的脸,只有那两片薄唇颜色似乎格外的红。温润的眉眼,睡着了也像醒着一样给人的感觉只有温暖却触摸不到。

    千歌走过去挨着躺在床上的郁言伤坐下,伸手抚上他的眉眼。片刻,她微微皱着眉站起身来,曲起一条腿跪在床沿俯□子趴在郁言伤身上。这姿势,很暧昧。

    他的脸已经接近透明,在湖中亭他极力的压抑着咳嗽吐了血还把帕子塞进怀里。千歌伸手摸进他的前襟,从他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摊开来看,那一抹红色在周边浸染的星星点点的红都已经干枯。她抬头,看着睡着的他。她进来时点了他的穴道,此时他熟睡着,一点防备都没有。也是,他怎么可能想到见了没几面的她会半夜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还把他弄昏了?

    千歌伸手拂过他异常鲜红的唇,那里透着一抹猩红。她皱眉,撑起身子拉过郁言伤的手臂把他推坐起来。自己下了床绕到他背后双手贴着他的背心缓缓输入真气。

    窗外的月光流泻了一地却照不到这一方床榻,照不到黑暗中的他们俩。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千歌额头上冒出点点晶莹顺着脸颊慢慢下落。感觉到也许差不多了,她收手。顺势接过郁言伤没了支撑向后倒来的身子,她扶着他的胳膊,他就那么无知无觉的躺在他怀里。他的胳膊很瘦,几乎没有什么肉。她握着的都是骨骼,他的头微微歪在她胸前靠在她的肩膀上。身上的体温透过他的青衫温暖着在湖边站了很久已经被风吹的冰冷的她。

    千歌看着他紧闭的眼睛,他也许不会很快醒来。就让她偷一点点时间,就一点点时间就好。她慢慢收拢双手,在他身前。郁言伤此刻就躺在她怀里,长长的睫毛遮住那一双眼睛,浓黑的眉间没有褶皱。想来,他睡得很好。至少没有做梦。

    千歌抱着郁言伤,微微侧脸放松自己靠着身后的床柱。将脸贴着郁言伤的脸,鬓边散落下来些许头发垂在她的鼻尖随着呼吸,一下一下浮动。

    “墨乾,你睡得好吗?有没有梦到我?”

    “应该没有吧,你早就把我忘了。可我还是想你能够梦到我,这样至少你还不曾真的把我从你生命里剔除。墨乾,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摔下山崖一定很痛对不对。那时候,你只以为我昏迷着,可我很清醒。我没有睡着,幸好我没有睡着。不然,我连你去哪儿了都不知道。更不会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跳下山崖,还受了那么多剑。”

    “你怎么可以对自己那么狠呢?一剑一剑朝自己刺下去,你不会痛么?可是墨乾,我会替你痛。我的心在替你痛,在替你流血。你知道吗,看着你跳下山崖。那时候你一身黑衣还只有十五岁就很高大的身板就那么轻轻一跳,就被悬崖断壁遮掩的看不见影子。我还记得你黑色的衣角还在滴着血,你总以为穿黑色不容易脏又不容易看到受伤。可是墨乾,你忘了血腥味是盖不住的吗?那天的你很美,简直就像蝴蝶一样。”

    “其实,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吗?你早知道的对不对。可你总当我是小孩子,我说过要嫁给你的话你也从没有回答过,我知道你不放在心上。可是,我记得。一直都记得。也许,那句话我只能在你睡着的时候才能问你,墨乾,我嫁你好不好?我知道你不会回答,你睡着了。但你清醒的时候我怎么能问出口呢,你甚至,不认识我。”

    “墨乾,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以前没说过的吧,那么我现在说。墨乾,我爱你。”

    “你爱谁啊?千歌,刚刚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门口的月光映出来一个人的倒影从门口贴着地面一直到房间里。慢慢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接近。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站在那扇门旁边倚着门靠在那里。双手抱在胸前凤眸眯起看着坐在床上抱着郁言伤的岳千歌。

    “千歌,再过几日你就是我傅尔夜的人。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重复一遍可好。”薄薄的唇微微翘起,说出的话却带着冰冷的寒气。

    千歌从听到说话声就开始绷紧了身体,此时看着倚在门口的人皱着眉挪动身子,小心的下了床榻把郁言伤放好脱去鞋子盖上被子。

    做好一切,她转身走向傅尔夜三步,跪下。

    “千歌,这几天你胆子越发大了。我问你话,没听见还是拒绝回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垂首不看傅尔夜,死不认账。

    “要我提醒你吗?千歌。床上那个人你刚刚叫他墨乾是不是,你还说你爱他,你问他你嫁给他好不好。岳千歌,床上那个人不姓傅,也不叫傅尔夜。”他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岳千歌,笑的意味深长。

    “你听错了。”

    “那么,我看着你抱着他总不是我眼花了吧?”

    “我碰巧路过看他倒在地上顺手输了些真气。”

    “哦?岳千歌,你当我是傻子瞎子还是聋子?既然你不愿跟他有什么瓜葛也不愿承认你跟他的关系,那好吧,就怪不得我了。”他起身离了门板站好,扬手打了个响指门口人影一闪,一身黑的季南出现。

    “季南,这个人轻薄了本殿的女人。带去地牢处理了。”傅尔夜扬手一指床榻,眼中几分讽刺的看着愕然抬头的岳千歌,觉得很好笑。“千歌,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他是谁。”

    岳千歌咬着唇抬眸看着傅尔夜不说话。傅尔夜笑出了声,嘴角一勾。“岳千歌,你总是这么不知足。你当真不知道,我能让他死一次,就能让他死第二次。我大发慈悲让你见了他还把他请来夜殿住着。你不好好代父受你的过偏偏不识好歹妄图以为我是瞎子?岳千歌,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说你笨好了。”

    “别杀他,我什么都答应。”她垂下头,握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

    “你还跟我谈条件?千歌。你还有什么?你的一生即将要在夜殿里挂着代父受过的罪名蹉跎一辈子,你的人即将要在不久以后嫁与我傅尔夜。你说,你还有什么可以跟我谈条件?”他眯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的心。”她抬眸,对上那一双邪魅的凤眼。

    “你的心?岳千歌,你的心不是早喂狗了?”傅尔夜轻笑,她的心?她的心他稀罕么?

    “要杀他,除非我死。”

    傅尔夜闻言眼神一闪,看着跪在地上的岳千歌又笑了笑。伸手优雅的自袖管里掏出一管墨玉笛把玩在手里。“不要这个了?我说的条件,你那天可是没来毁了约的。那么,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就在今晚,如何?”

    千歌看着哪管墨玉笛,身子一颤。

    那天,那个清晨,那人一句“还要这笛子么?今晚夜殿伺候。”

    、碎月无声话沧桑(三)

    千歌弯着嘴角笑了笑,眼神开始变得空洞。牙齿咬着的下唇早已泛出血来,她仰脸朝着傅尔夜弯眉一笑。红唇微启“好。”

    傅尔夜闻言把玩这笛子的手顿了一下,勾唇一笑。慢慢的走到月千歌面前,一步一步踩在月光上走到跪在黑暗里的她身前停下,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抚上千歌的发顶。轻轻叹息一声,他弯腰,扶着千歌的双臂把她拉起来顺势搂进怀里,左手按着她的头放在自己左肩。右手伸出拉过她握在袖子里的手接触到一片温热。他皱眉,拿着她的手凑在鼻尖闻了闻。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支小瓷瓶打开盖子,一粒红色的药丸滚落进他手心。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捏着药丸送至岳千歌唇边,千歌垂眸看着这一粒红色的药丸,片刻张嘴吃下。

    傅尔夜一笑,拍了拍她的背,“乖,我们走吧。”

    他搂着她,慢慢的出了门。临走朝着站在门口的季南使了个眼色,看见季南点头,他才拉着千歌踩着月光离去。

    千歌一直绷着身子靠在傅尔夜怀里,僵硬的被他抱着回到夜殿。夜殿里,浅红色的纱幔被风吹着,推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样子。满地的羊毛毯子,一片粉红暧昧的颜色。

    进了门,傅尔夜松开岳千歌。自顾自的走到殿里的卧榻上坐下,千歌站在门口。一地的月光就洒在她的脚下。她在门口就脱了鞋子的脚,chi裸裸的站在毛毯上,夜风从背后吹来,有些冷。月光照着她光裸的脚,莹白如玉。

    傅尔夜坐在卧榻上一只手臂放在曲起的一条腿上,扬手挥袖。一道内劲划过空气,夜殿的大门,在岳千歌身后关上,砰的一声让她浑身一颤。地上的月光越来越小,越来越狭窄,直到被完全隔绝在外。那声重重的关门声,就好像把她完全的推进了绝望里。

    “过来。”黑暗里,傅尔夜看着站在门口的千歌,没有灯光对他们俩个来说都不是难事,习武之人夜间视物本就正常的很。

    千歌抬脚,光裸的脚心踩在羊毛毯上,微痒。不知是关门没了风的缘故,还是这毛毯太过温暖。她只觉得很热,仿佛要出汗。一步一步,她走得极慢。却还是这么快就走到傅尔夜面前。

    傅尔夜瞧着岳千歌僵硬的站着,离自己还有五步那么远,他皱眉,“你就打算这么着伺候我?”

    千歌抬头,正对上傅尔夜有些迷蒙的眼。她抬脚,向前又走了三步。

    傅尔夜看着还在两步外的千歌,勾了勾唇。扬手扯下旁边垂着的纱幔向前抛出,那纱幔像是活的一样缠上千歌的腰。千歌来不及躲避,来不及惊呼。下一秒就落尽傅尔夜怀里。粉红色的纱幔缠在她腰间,浅碧色的衣裳本事清冷的颜色此刻竟有几分娇弱的女儿气息了。

    “千歌,今晚,你是我的。”

    傅尔夜低头看着躺在他臂弯还来不及惊呼的千歌微张的嘴,笑了笑,俯身吻上她的唇。千歌如梦初醒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傅尔夜,傅尔夜没注意也竟然真的被她推开了双手不得不放开她撑住身后才没有倒在榻上。千歌趁机站起身子就往外跑,身后,傅尔夜抄起一旁的纱幔在手臂上缠了几圈使劲儿一拉,那一头仍绑在千歌的腰上,他这一拉,千歌顿时向后倒去。扑通一声,仰面倒在地毯上。她片刻不迟疑,抬手拔下头上的簪子用力划破纱幔。青丝没了束缚,顿时散了一头。

    可是,还是慢了。她划裂纱幔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跑出去,身后,傅尔夜已经一个前扑把她重新压回地毯上。身下毛绒绒的地毯泛着温暖,千歌只觉得越来越热。

    傅尔夜伸手抓住千歌挣扎的双臂反剪在头顶,双眼盯着岳千歌是一片弄得化不开的墨。

    “千歌,你逃得掉吗?”他勾唇一笑,魅惑众生。仿佛笑她怎么这么天真。

    “放开我。”她瞪着近在咫尺的他,妄图挣扎。

    傅尔夜竟真的放开了手,支起身子。翻身在千歌旁边坐下整了整衣衫。

    “你若真想走,门在那边。本殿可不稀罕强迫来的欢乐。”他站起身,缓步走回榻上。千歌反而愕然,他就这么放过自己了?果然,片刻身后传来一句话,“明天你去给他收尸就好。若是不想麻烦,我可以连尸体也不留下,”傅尔夜一歪身子侧躺在榻上,轻轻闭着眼睛。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他。

    千歌正要起身,闻言却一顿。“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

    “那你走吧。”躺着的傅尔夜说了这句话就不再吭声,仿佛真的睡着了。千歌却坐在地上没有起来。她有什么能耐能救的了郁言伤?这里是夜殿,是危机重重高手如云的夜殿。就算自己真的去劫地牢,活着出去怎么可能?她还是太天真,不是刚刚就想好了么?这男人不过要了她的身子而已,给他就是了。只要,墨乾能平安。

    身体内的热潮不断上涌,千歌的脸有些潮红。她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腿却软了一下重新坐了回去。这是,怎么了?

    “千歌,想好了?”

    地上的千歌抬头,正看见躺着的傅尔夜睁着眼睛看着她。她再次站起身子,慢慢一步一步走到他的榻边,腰间的粉色纱幔早已不见。身上没什么力气,她走过去爬上榻跪坐在他身边。呼吸有些热,她闭上眼睛深深深深的呼吸了好几次。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摸向傅尔夜腰间的月白色锦带,闭了闭眼睛,一手扯了下来。扬手扔下榻再伸手就要去脱他的衣裳。

    傅尔夜却伸手按住了她伸到腰间的手,一个翻身把她压倒在榻上。长发顺着肩膀滑落在两侧,他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

    “这次,你要是再跑。就不用回来了。”说完,他俯身,吻上她的耳垂。呼吸洒在她颈间,身体越来越热。额头有些开始冒汗。

    傅尔夜伸手扯开她身前的绳结,一件一件一边吻着一边扯开她的衣襟。顺着耳垂滑落到锁骨再到胸前。衣裳早已被他脱去,千歌此时,只剩一件里衣。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任由傅尔夜动作。既然决定了,无论如何,她都会去做。

    看着闭着眼睛的千歌,傅尔夜心里升起怒火。他伸手扳过千歌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来正面对着自己。“岳千歌,你自己选择的路。即便跪着,你也得走下去。闭着眼睛算什么?不喜欢,你可以滚。”傅尔夜翻身离开她的身体,躺在她身边不说话。千歌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帐顶,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后悔吗?更何况,墨乾的命相比,这些算什么?不是早说,为了墨乾什么都可以。

    她侧脸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傅尔夜,撑起身子趴过去。慢慢抚上他的肩膀趴在他身上。胸前那两团柔软接触到他的身体,暮然,他僵硬。她慢慢的,低下头亲吻他的唇角。

    他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热。他眼里闪过一抹光亮。伸手抱住她,抚着她光滑的背伸手探进她的里衣除去这最后的障碍。顺着脊背慢慢下滑的手抚上她的大腿内侧。他翻身夺回主动权,xia身的的僵硬抵着她。

    身体一阵一阵的涌着热浪,千歌就算在笨,也知道了傅尔夜那颗红色药丸是干什么的,她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浑身发颤。突然下腹一阵刺痛,明明他们还有开始。渐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傅尔夜感觉到身下的人有些颤抖停下动作支起身子,声音有些黯哑。“别怕。”

    “肚子,肚子痛。”千歌咬着牙,额头开始冒汗。

    傅尔夜伸手抓过她的手腕一探,脸色已是黑如锅底。直起身子抓过旁边的一件衣裳盖在她身上,自己起身坐到旁边。

    “你,回去吧。”

    千歌睁眼,侧头看向旁边的傅尔夜。为什么?

    “我不会把郁言伤怎么样,今夜的事暂时算了。把这个吃了,你走吧。”他说完递到她唇边一粒药丸,泛着清香味。千歌张嘴吞下后,傅尔夜径自下了床榻,随便披了一件外衣开门走了出去。还躺着的千歌咬着唇眼角滑落一滴泪。不顾身体无力撑起身子,□传来一股热流。她低头,榻上那一片红色慢慢晕染开来。

    月事,来的真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我写的真的很开心,恶到小傅了。哈哈,那是因为,俺今天也来大姨妈了。。。。。。就想好好照顾照顾小傅,嗷嗷嗷,这人得瑟那么久了,也该熊他一回了。

    、雨幕如帘冷入心(一)

    岳千歌一个人躺着,灰暗的殿里。她忍着痛四处找来被傅尔夜扔到一边的衣服穿上,歪歪扭扭参差不齐的裹着身子,跌跌撞撞的踩着毛毯走出夜殿闯进夜风里,很冷。没了发簪束缚的长发被风吹着在身后舞动,凌乱妖娆。月亮早已隐在了乌云之后,渐渐的,天空开始下起毛毛雨。小小的水雾一样浸在脸上,很凉。

    鞋子都已经找不到,石铺的小路坎坷不平的硌着脚心,贴着地面的莹白玉足渐渐

    染上泥泞。雨越下越大,千歌沿着的路走,秋天的雨真的很冷一直冷到心里。从里到外都在瑟瑟发抖,赤着脚走进雨幕里,瞬间就被雨打湿从外到里湿了个通透。衣服贴在身上,头发浸着水贴在脑后有几根黏在脸上。额前的刘海滴着水,长长的睫毛不停的颤动。她,明明冷得发抖却骗自己无知无觉。一步一步的漫无目的走在雨幕里,不知道要去哪里。

    哪里还能容得下她吗?小腹很痛,像是刀绞着一样的痛。她伸手按在肚子上,一阵温热顺着腿流下来渐渐变冷,混合着雨水淡了鲜红的颜色染上衣裙。心里像是破了个大洞,呼呼的灌着冷风。

    若是,没有月事。若是,没有停止。那么,现在会是怎样?她不会承认她其实很害怕,她其实一点也不勇敢。

    可是,傅尔夜说了不会对他怎么样。是真的吧?墨乾,她真的没用。对不起。

    再也没了力气,仿佛一瞬间没了支撑。千歌就那么直挺挺的倒在雨幕里,身体接触到冰冷的地面。她甚至看到自己倒下时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仰着脸躺着,天空飘下来的雨滴好像利剑,迅速又锋利的朝她刺过来。无数的利剑刺上她的身体,瞬间,万箭穿心。

    冰冷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手上身体上,这是一场什么样的雨?水都可以流进心里吗?那么,伤了之后流出来的是水还是血又或者是泪?

    风吹过来带偏了一阵雨的方向,躺在地上的千歌颤了颤。这样,就这样死了该多好?若是还没遇到墨乾的时候死了该多好。可现在,墨乾回来了。所以,她不能死。即便是千疮百孔猪狗不如声名狼藉的做个同他的陌生人,她也不能死。她那么喜欢他,那么崇拜他,那么那么的想他。现在,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了见他?

    千歌慢慢的撑起身子,衣服带着泥泞黏在身上,裙摆滴着淡淡的红色的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空洞的眼神稍微变得有了一丝光亮。漆黑的雨幕,仿佛巨兽的嘴巴,一瞬间吞噬人的灵魂。

    一步一步,下了雨的地面湿滑。她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才一身狼狈的出现在那个门口。那扇门背后,是郁言伤,是墨乾,是她从小就爱的那个人,是她心里刻着的那个人。看着暗红色的门紧紧的关在一起,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一丝响声。他,该是在睡着还没有醒吧?

    墨乾,千歌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安好。

    同样的夜晚,夜殿的花园里。满园的夜来香被风雨侵袭,在风中娇弱又坚强的盛放着不肯被风雨摧残。花朵上,枝叶上,都带着水珠,源源不断的滚落。

    傅尔夜只着了一件外衫站在湖中亭,冰冷冷的夜风带着雨丝吹进亭子里。雨水顺着亭檐哗啦啦的落下,就像是挂了一串水晶帘子。

    他修长的身子就那么站在那里,隔着水晶的帘子望着一湖的涟漪。领口开着,露出白皙的胸膛。腰间胡乱的系着带子,墨黑的发丝有几缕垂在胸前。即便这样,还是难掩魅惑。

    他是给她吃了红色的药丸,她或许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是给了她选择,可他也知道她会顺着他的意思走。他一向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间,只除了对她。可是现在就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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